我今天想说的是一个不曾被记载过的故事。

哈梅尔扎特拉出身于半蛇人在尼梅亚城东部的聚居地，他属于“永都”与“辉星”家系的结晶，具有微量的龙血和尼梅亚人血统，除此之外，瑕不掩瑜，他是个纯正的哈帕斯人。也就是说，要按照家族的规定，不参与尼梅亚贵族的放纵爱好，只勤于磨炼自己的技艺。

他自诞生以来，就被留在尼梅亚城中抚养。在那个时候，按照过去的远古时代，始皇帝和半蛇人姻亲所订下的盟约，所有出生在尼梅亚的半蛇人儿童都必须要在这伟大的都城接受制式教育，直到十六岁成年礼毕，才可以离开尼梅亚访问其他地区。

这本来是为了让半蛇人尽快融入社会，摆脱他们善武暴躁习性的一种包容政策。但现如今，我们的皇帝奥托——维奥莱利亚·尤斯提内（坊间谣传这个姓氏是他自己取的，因为尤斯提内在尼梅亚语的意思是尤弥尔梅弥尔的爱子，这纯属无稽之谈）大大地改变了这一政策原本的包容力度。

奥托的愿望更加严厉且急切，那就是把半蛇人作为军事力量纳入帝国的版图当中，从而结束自始皇帝遇难，半蛇人出奔的远古时代起，就形成的“尼梅亚——波尔蒂亚”两都共治的局面。

皇帝的愿望是可以被理解的，如果在尼梅亚的白塔之外，仍然存留着波尔蒂亚的山顶金宫，就算是最为冷静的统治者也难免焦躁不安，要质问自己到底谁才是国家的真正主人。何况，半蛇人虽然俯首称臣，将“辉星”这一重要的分支家系作为人质抵押在首都尼梅亚，实际上却悄悄地利用“永都”这一家系在几个帝国港口上大展拳脚。

一年之中，从帝国账面上流动的金钱，在波尔蒂亚和尼梅亚的博弈中，就会有一大笔改变流向，汇往波尔蒂亚那云山雾罩的山顶金色宫殿。

因此，皇帝奥托十四岁时初具想法，进而受到贵族支持，要结束这一局面。将半蛇人儿童接受教育的时间延长，访问地区的限制便提上了日程。

而这一年，哈梅尔扎特拉才不过刚刚出生。

他一到可以接受教育的年龄，就与数十名身份尊贵，同样出自人质般的“辉星”家系中的儿童和青少年共同在尼梅亚设立的大学院接受教育。尼梅亚的贵人也将孩子送到这儿来，因为大学院格外地以它的藏书丰厚和教师优秀，还有历史悠久而闻名。他和尼梅亚贵人的孩子同吃同住，除了外貌，他的行为举止也越来越接近尼梅亚人。

尼梅亚人敬奉多数神明，其中尊贵的便是开国女神，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尤弥尔梅弥尔；而半蛇人则信奉一神教，所崇敬的祖神是蛇母神萨切利若耶。神明不同，彼此之间的仪式也大不相同。在大学院中，宗教课也是一门重要的学科，他在课堂上掌握了大量的尼梅亚仪式，常常实验着玩，因为对半蛇人来说，只有蛇母神萨切利若耶才是真正的神明。

但一俟他到了十二岁，却被选作波尔蒂亚的“贵子”，受命为尼梅亚城中的半蛇人每年举行祭祀，直到他十六岁为止，才可以摆脱这一身份。

“贵子”是一个特殊的阶层，类似于印度社会的婆罗门，不丹锡金的库玛丽，是活着的神，同时也是祭祀，属于半蛇人社会中极少数，不事生产，专门执行祭祀工作的阶层，而且只负责蛇母神萨切利若耶的仪式。这一职位通常受到血统和姓氏的限制，尽管他此时完完全全像是一个尼梅亚人，波尔蒂亚却还是只能选中他，因为除了他之外，在尼梅亚城中找不到血统更尊贵，同时也拥有尊贵姓氏的孩子了。

他被选中后，波尔蒂亚就在尼梅亚城中为他找到了老师。这是一个舞蹈老师——蛇母神萨切利若耶的仪式主要由舞蹈和吟唱构成，最后才是为神明奉献牺牲。何况萨切利若耶从不要求血食。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大学院里的同学，到老师家里去。第一天，老师就告诉哈梅尔扎特拉，要他把从尼梅亚人那儿学到的东西全忘记，因为他会学到更新的，彻底的，全然的与神明交流的方式。